镜之神

宝镜化青光,妖魔俱现形。

青红令


(没头没脑的山河pa)


“你,昨晚很美。”昨日里纵情声色,今日里又误了早朝,眼下未着汗衣的朱雀帝重渊,正含情脉脉地轻抚着眼前这位小家女子。惹得对方那白皙俏丽的脸上,又泛起了如同昨夜一般的阵阵红云……

不知道为什么,近几日里,那个一向无欲无求,只知治国打铁,仿佛铜铸铁炼的朱雀帝,突然迷上了一个刚刚进宫不久的妃子——知慧氏。

说起来,连这个“南妃”的封号,都是他不顾祖宗家法胡乱封的。当时他在朝堂上让礼部侍郎操办加封大典的时候,还闹到了丞相青檀带领着文武百官死命相谏的地步……当然,最后朱雀帝还是力排众议,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争得了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地位。

可,这么荒废朝政,总也不是个办法,就比如现在……


“不可呀!丞相大人!万万不可呀!皇上吩咐过这连这宫中的一干人等都一概不见,您又何必在皇上兴头上去触这个霉头呢!”门外的回事太监正死命地抓着当朝丞相的衣角,试图阻止这位以耿直死谏而出了名的忠臣,带着自己同归于尽。

“阁下休要再阻拦在下了,在下虽知蝼蚁尚有苟且之心。可朱雀国的江山要紧,在下那里还顾得了这些。”身为外臣,不顾这宫中的种种规矩,硬闯后宫便已是死罪。青檀既然敢做,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,又怎么可能听这外门太监的劝告,仍是一味地硬闯宫闱。

那老太监眼看这丞相已是铁了心要在今日拼个鱼死网破,自知自己绝然没没什么法子能阻止这位千古忠臣为国尽忠。可……可……可就是这样的朝野栋梁、千秋表率要为国尽忠,也绝然不该要搭上自己这条老命吧!他也急了,只得松了左手,唤来了列立两旁的殿前武士。但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,他未料想那青檀居然突然用力一怔,挣脱了他的右手,叫他摔了个狗啃泥,不过这一时之间他也顾不上这些……眼看着丞相马上就要闯入殿中,却见那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的殿前武士,便已经将丞相重重围住。

“快!快!快…快把丞相拿下!要是让丞相闯入宫中,冲撞了皇上,大家可都……”。“吃罪不起”这四个字还未及说出,但见那青檀在自己胸前内襟中一阵摸索,居然将那朱雀帝所赐之宝——青红小豪请出。

“御赐之物在此,见此物如同见君,诸位还要阻止在下吗?”青檀双手捧着那青红小豪,那一层层的殿前武士,见了这御物便不敢再失礼,只每人行了那三拜九叩的大礼,便倒退着离去了。

“老奴…老奴参见圣上!”可怜那老太监,连起身拍打尘土都来不及,就缩成了一坨不断打颤德肉球,再不敢阻青檀半步了。


丞相青檀,本是位家底殷实,每日只知得寄情山水之间的世外闲人。他虽胸怀经天纬地之才,安邦定国之智,却因厌烦人心丑恶,没有半点入朝为官的意思。

他这个丞相的官职,就像是那些最稗官野史中,最不入流的流言传闻。“刚刚继位的小皇帝,对上了那后宫里专权跋扈的后宫母后,朝中百官无能,小皇帝便亲自走访民间,遍寻贤臣良将……于是,两个同样怀着一腔热血的孩子一拍即合。用了十几年的时间,夺回了这太平盛世。”青檀走在这“雕梁画栋”之间,一时心中百感交集。

这如同尚方宝剑的青红小豪,让他能为国为民,鞠躬尽瘁。可这青红小豪,却也正是那位不理朝政,挡驾不见的朱雀帝所赐。

“青檀,我知道你无心朝政。可这天下,不是靠我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。”少年朱雀帝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,那一日的一切,青檀也记忆犹新。“既然你是那遗世独立的清香白莲,不想被这污浊人世所染。”那个小皇帝就是在这个时候,拿出了自己父皇所赐的白玉狼毫,“你是青,我是朱……今天,朕便把这融合你我二色的青红小豪赐予爱卿。朕愿以此物为证,用尽朕一生之力,倾尽这天下至尊,保全爱卿……保全爱卿的清白本色……”小皇帝刻意而笨拙地模仿起自己父皇的语气,不免可爱得有些好笑。

可那一刻,重渊眼中在燃烧着的火焰,却如同太阳一样温暖了青檀的一切……

所以,眼前的一切才会更加显得如此不堪。


放着天下大事不管,衣冠不整的朱雀帝与芝惠氏,就在这白日里,在后宫中缠绵暧昧,快活自在的样子让青檀看了个满眼。

固然,皇帝荒废朝政有天大的不对。但,君臣毕竟有别。带着一肚子火气闯入宫中的青檀,也只得规规矩矩的下跪请罪。“罪臣青檀,擅闯后宫,冲撞圣驾,犯下十恶不赦之罪,请陛下责罚。”

“无碍,爱卿既是天下栋梁之材,朕倚重的能臣,又自幼入阁拜相,想来这宫中的规矩,爱卿自是清楚的……”朱雀帝顿了顿,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芝惠氏已然正好了衣冠,这才又说道:“爱卿,平身吧。朕想来,爱卿一定是有了什么关乎天下,十万火急的政务才会冒死闯宫。嗯……可是西南兵险了吗?”

青檀并未起身,便回道,“不曾。”

朱雀帝脸上写满了玩味,又问到,“那,可是血魔坛教又死灰复燃了?”

青檀仍跪着答道,“不曾。”

见青檀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,朱雀帝踱步到青檀面前,居高临下问到,“这么说来,那定然是朕这广大天下,又有哪处受了天灾,要朕开仓放赈了吧?”

“不曾。”青檀答道。

“哦,那既然天下太平,国有余粮。那朕好奇,爱卿又为何要冒死闯宫呢……”朱雀帝俯身,半强制地将青檀扶起。两个人,两双眼,便在一刻之间有了交集……就像是昔日在那双血红双眼中燃烧着的火焰,在不知何时被命数所传递,青檀第一次感觉到眼前的男人是如此陌生,冷漠。

“你我之间,不必如此。”朱雀帝的话,对于任何臣子来说,何尝不是天大的恩惠呢?株连九族的大罪,被如此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。想昔日里那太宗对着斩龙臣也便不过如此……可,青檀偏偏就是同那斩龙臣一般,有那么一幅不愿受人恩惠的怪脾气。

二十年余年的相处,这一君一臣之间,已然早无什么秘密。青檀明白今日之事,虽然错不在他,但若说全身而退倒也是万万不能。朱雀帝…不,重渊肯卖这么一个天大的面子给他,不是看重什么“治国圣贤”、“死谏忠臣”,他这是在堵自己的嘴。他疯魔了,再顾不得什么朝政想,要日日夜夜地在这后宫与那南妃相伴……可,纵是皇帝也有千般的难处。这家国天下,上至青天白日,下至贩夫走卒,无一处不要皇帝费心。重渊相信自己,相信自己有能力替他管好这大好山河,也相信自己绝不会对这天下有半分僭越之心……“哼哼哼哼哼……”青檀在心中苦笑到,“他最相信的,倒是若能饶了自己这一命,那自己日后便再无道理与他相争了。”想到此处,青檀突觉怀中那柄小毫的分量,仿佛徒然重了许多。


“臣,不敢!”只见青檀又将那青红小毫请出,双手举过头顶,便重重跪在地上吼道:“遥想昔日陛下赐臣这青红小豪,便是要臣保全清白之心,为陛下上理昏君,下管馋臣。今日臣即已发下这滔天大罪,又岂敢不顾清白,苟活于世!”说罢,那青檀却又不知怎的,竟双手变单手,一手持笔,一手伏地,当时站起身了又犯下仰面视君一重大罪。

“只是,臣即深受皇恩,又怎能不为陛下尽心尽力。”那青檀双眼与重渊相对,一时间似有那千言万语要说。却又突忽然一转,眼中只剩一份视死如归的洒脱。

青檀在这深宫中放声大喊,惊动门外无数殿前武士前来救驾。

“此物乃是御赐之宝,先帝的白玉狼毫。谁敢放肆!”可又正正好遇上了那青檀手持御赐之物清君侧,登时便一应跪下受训。

“今日,在下青檀侍宝行凶,先是身为外臣私闯后宫,后是突入宫闱惊龙凤鸾驾,已是极恶之罪。可为这朱雀国国运千秋万代,今朝我便再犯一罪!”青檀将头顶官帽取下,连同那青红小豪一并举过头顶,“左右!将在下这犯上欺君的罪臣,同那祸国殃民的妖女一并绑了!推出午门斩首!”

“是!”丞相以御赐之物逼宫,纵是前所未有,可若违了那青红小豪的旨意,亦是欺君。左右不过一死,那殿前武士中先是有那两三个颇有胆识的回应,余下部众便也有样学样地将丞相青檀绳捆索绑。及至皇帝驾前,双手托起那装着青红小豪的官帽,正要连同南妃一并绑了,只见那朱雀帝鹤发倒竖,红瞳若血嚷道:“大胆!”

那殿前武士不敢与朱雀帝相争,便急忙退回那已被绑束结实的丞相身后,再不敢动了。


南妃先前被丞相的忠心报国惊了,已然身形发软,这时节又叫朱雀帝的怒发冲冠吓到,当时足下一软,一阵地转天璇,跌坐在那团龙绣凤的波斯毯上。

那朱雀帝见美人脸色惊惧,身子发抖,便更生怜爱之心,亲自双手相搀,又将那南妃搂在怀中,安抚了几下,这才叫南妃退到屏风之后,要亲审罪臣。

“青檀,你可知罪吗!”重渊对着已经绳捆索绑的青檀冷笑道。

“臣……知罪……”青檀嘴上答道,却又止不住地摇头。

“好,知罪便好,朕本有心赦你,奈何你不识得青红皂白,一味相逼……”话未说完,却见丞相仰天大笑,朱雀帝不由得止了言语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,青红皂白,青红皂白,青红皂白呀!”像是大笑劳神,笑了片刻的青檀顿了顿声,说道:“自陛下躲在这深宫之中,不理朝政起,天下早已乌烟瘴气,皂白二字早不必说。只那青红二色,臣还识得,陛下您倒还识得吗!”

“你!”重渊被青檀一句话噎住,脸上倒真的是一阵青红。

半晌无话相答,朱雀帝只得吩咐左右将废相青檀押入天牢,自己则由南妃侍奉着,整了整衣冠。便由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,乘着步辇向那天牢走去。






“哼,好一个天师府的捉鬼天师钟函谷,居然靠着什么妖术邪法,将那前朝李皇后借尸还魂,来朕这里祸国殃民,寻什么返生宝玉。”天牢中,太监宫女被隔在外面,只由几位生死亲信护持着,朱雀帝重渊居然与那废相青檀相对而坐,相谈甚欢。

“嗯……好在在下的旧识,那钟函谷的师妹司篁师傅识得大体,大义灭亲,早早将这一应计划告知在下。这才让在下能与陛下联手演戏给那李皇后和钟函谷看。”除了那些死士,只余二人,青檀说起话来也随意了些,就像是那时光倒转,二人又如从前。“陛下,这接下来的事情,在下以为……”一计既生,便又引出一计,青檀本想着把心中的苦肉计和盘托出。那嘴上却被重渊用右手重重捂住。半点话也说不出来到倒还在其次,那常年里打铁写字,早已满手厚茧的粗糙,对上了那未经人事,自小养尊处优的柔弱,惹得青檀脸上也是一阵红云过彩霞,精彩、漂亮极了。

“你要说什么,朕明白。”重渊先是点了点头,尔后便起身,就要离去。“可,我决不能再让你去拿命来为我冒险了。”重渊站在牢门口,回头说道。

那时间,一片青绿对上了一道赤红,千言万语尽数了然于胸。

“夏狩,去用朕的美酒好好给朕这位丞相解解乏吧,等到一切尘埃落定,朕和他恐怕要批奏折到没日没夜了。”重渊半是命令,半带着几分打趣说道。

“这…重……”那青檀面露难色,差一点要出口犯上之词的节骨眼儿上。口中突然涌进了十分的辣味,尔后他便眼儿也乏,头儿也松,再说不清楚什么了。

“可别多了,朕这位丞相到底只有三杯的肚量。”看着青檀难得的可爱醉像,重渊一下子没有绷住,这一句倒是十成十的玩笑。


“朕愿以此物为证,用尽朕一生之力,倾尽这天下至尊,保全爱卿。”坐在步辇上,手中握着那青红小豪,重渊没留心,把那昔日的誓言随口脱出。

“皇上,您说的是?”那先前拦阻青檀的老太监随王伴驾,虽然年老,倒是也比那些小太监机灵些,见了主子说话,赶忙接上。

“无事,正巧罚了这青红小豪,这想着要怎么送给你家娘娘,你既听了,便出个主意吧。”重渊仍是看着那小豪入神,随口说道。

“这……奴才本是不应该说,可皇上命,有奴才也不好拒绝。”那老太监极尽扭捏谄媚之能事,样子怪极了。

“你说。”还是盯着青红小豪入神,重渊催促道。

“遵命,奴才以为,陛下既是九五至尊,广揽四海,纵横八荒,说话尽可以自在些,‘爱卿’之词,自是陛下对娘娘的重视,可是到底说来还是不免让人觉得远些。”那老太监倒是很会说话,说是给主子出主意,但仍不忘满嘴的谄媚。

“哦。”重渊将那青红小豪收起,绕是有趣地看着那老太监问道,“你觉得应该如何。”

“这、这、这、这,嗨…奴才在您驾前斗胆胡说一句,不如就说‘梓童,与朕共掌天下如何?’”扭捏谄媚固然恶心,那老太监拿腔拿调的样子,倒是看着十分可笑。

重渊嘴里细咂摸着个中滋味,又想起年幼的自己身为一朝天子,倒是反不如这个半老阉奴说话豁达,不免脸上苦笑。

“好啊,待得朕将这青红小豪再赐给你家娘娘,朕在好好‘赏’你吧。”重渊说完,那老太监千恩万谢,做足了十分丑样。重渊也在这聒噪中,又入了那南妃的宫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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